本刊记者/杨志杰
一个月后,江苏足球俱乐部(以下简称江苏队)宣布暂停运营。直到3月29日中午,杨晓天仍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期待俱乐部被新投资者接管。
在转会窗口关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大多数球员都找到了新的俱乐部。杨晓天不愿意转会。他找到了一个场地,坚持体能训练,包括原江苏队助教曹瑞和周云。一个半小时后,跑步、抓圈、踢足球,我们同意,如果联赛名单今天没有公布,明天的训练将继续。
下午3点多,杨晓天回家,洗完澡拿起手机,新闻弹出——三级联赛准入名单一再推迟,江苏队不在其中。这意味着上一届中超联赛冠军江苏队决定错过今年的中超联赛,有27年历史的江苏队在苏宁集团接管不到6年后被按下暂停键。几秒钟后,杨晓天的头脑一片空白,然后意识到他真的要离开了。
(2021年3月2日,位于江苏南京的苏宁足球俱乐部停摆,训练基地足球场空无一人。图片/视觉中国)
国内顶级联赛中超的新晋冠军在夺冠108天后“猝死”,震惊足坛。有媒体评论,“江苏队的停止运营对中超及中国职业足球造成的重创显而易见,这样的变故在国际足坛实属罕见”。
中超冠军的停摆让外界重新审视了近年来国内职业足球俱乐部的经营困难。自2018年以来,职业俱乐部开始出现退出潮。据媒体统计,在过去的四年里,31家俱乐部退出了职业足球。在今年的三级联赛准入名单中,除了江苏队、台州远大、内蒙古中优、北京人和、江苏盐城、深圳博岗等五家俱乐部也错过了联赛。天津老队天津门虎俱乐部(原天津泰达)曾在最后一刻留住了中超联赛的火种。
在俱乐部暂停解散的背后,没有一方是赢家。投资者是输家,球员没有得到钱,球迷们也很失望,整个职业联赛也受到了伤害。淄博蹴鞠足球俱乐部前总经理兼主教练侯志强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江苏最终没有江苏队
谈到突如其来的职业生涯,杨笑天坦言他是最不想解散球队的人。
去年5月底,杨晓天在热身赛中受伤,失去了新赛季一线队的名单。11月12日晚,苏州奥林匹克体育中心举行了中超联赛决赛。江苏苏宁易购队以2-1击败广州恒大淘宝队,赢得了球队历史上第一个中超联赛冠军。当球员们举起火神杯迎接历史时刻时,杨晓天正在上海康复。隔着屏幕,他和康复医生一起庆祝。他忍不住后悔:我不在球场上很遗憾。我希望我能在新赛季再次上场。
春节过后,球队原计划于2月18日聚集在一起,进行新赛季前的冬季训练。但直到那天,球员和教练组都没有收到回来的通知。曹瑞是球队的助理教练。当时,他和球员们开玩笑说,他们今年可以多休息几天。等了几天,没有动静。每个人都注意到有什么问题。有人在微信群里问队长,对方让他们等俱乐部通知。但曹瑞记得,从那以后,俱乐部再也没有通知每个人训练。
在散沙状态下,曹睿带着67名球员到苏宁徐庄训练基地独立训练,其他在南京的球员也纷纷加入。最多有30人一起训练,包括预备队球员。
据《体育周刊》报道,2月28日上午,球员们突然收到俱乐部的通知,28日取消了自由训练,徐庄足球基地从现在开始禁止任何人进出。当天下午1点45分,俱乐部宣布停赛,由于各种无法控制的因素叠加,江苏足球俱乐部无法有效保证继续参加中超联赛和亚冠联赛。从现在起,江苏足球俱乐部将停止其球队的运营。
这个结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球队的大多数人都不敢相信,我们认为苏宁不敢这样做,几个月后解散的中超冠军,造成了太大的舆论压力。
事实上,苏宁负担不起足球俱乐部的消息,从去年联赛开始就出现了。受疫情影响,去年中超取消主客场制,在大连、苏州举行赛会制。一位俱乐部工作人员透露,去年球员拖欠工资已经成为常态。根据中国足协的规定,如果俱乐部拖欠球员工资或奖金超过三个月,球员就可以成为自由转会。江苏足球俱乐部始终保持拖欠球员两个月工资的状态,第三个月发一个月工资,外援肖像权使用费也拖欠半年以上。
去年9月1日,有报道称,由于苏宁俱乐部拖欠工资,头号外援特谢拉率先罢工。第二天凌晨,俱乐部宣布澄清,谣言是谣言。但上述工作人员也在现场,他向《中国新闻周刊》证实,特谢拉罢工是事实。当时,俱乐部拖欠了很长时间的工资。特谢拉那天没有去训练场。主教练奥拉罗特理解了球员们的情绪,并表示尊重球员们的意见。在场的球员只是做了牵拉练习,跑了,很快就回到了酒店。据报道,俱乐部迅速做出反应,补发工资,平息了局面。
然而,俱乐部的减少已经渗透到许多角落。在一些关键比赛之前,职业俱乐部通常会设立奖金来鼓励球队取得好成绩。据上述工作人员介绍,从半决赛开始,球队向俱乐部申请增加奖金,但没有得到回应。时任教练奥拉罗尤曾经说过:我从未见过球员们进入半决赛和决赛,不知道他们是否有奖金。
自从奥拉罗于2018年来到江苏队以来,球队已经三年没有转会了。只有自由加入并从广州恒大租借的球员。俱乐部多次向主教练承诺签下新球员,但从未兑现我认为这不是一个团队获胜的方式,而是完全相反的。奥拉罗尤曾告诉媒体。
许多团队工作人员指出,俱乐部发生这种变化的另一个主要原因是苏宁控股集团党委书记、苏宁易购副总裁王哲。自2019年以来,王哲一直是俱乐部的董事长,但我们发现王哲不懂足球。他公开表示,青年培训必须赚钱,大量投资青年培训不划算,最好买人。上述工作人员提到,王哲非常独断专行,没有空间,外行管理专家也很常见。他记得,有一次球队赢得了比赛,并获得了俱乐部奖金,但王哲认为,除了球员,包括教练和其他工作人员,奖金应该被削减。教练多次要求他为之奋斗,最终被王哲拒绝了。去年,俱乐部甚至辞去了两名为球员洗衣服十多年的洗衣机,他们的年薪约为30万元或40万元。后来,球员们的衣服被团队和司机清理干净。
球员们充满了不满。据了解,去年,球员们联合致信苏宁集团董事长张金东,对王哲的管理表示不满,但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江苏队上赛季在中超联赛中击败了广州恒大,赢得了中超联赛冠军奖杯。人们普遍认为,教练奥拉罗尤灵活的战术调整是带领球队取得胜利的关键。通常,教练组的任务只是训练球员打得好,但去年下半年,他花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指导球员,并告诉他们:我们在这里踢球,不仅是为了我们自己,也是为了我们的家人,为了我们的球迷。所以我们必须忘记所有这些不愉快的事情。
赢得冠军后,张金东在苏宁发布了奖励令,并通知了俱乐部的所有成员。此外,奥拉罗尤说:没有庆祝活动,没有节日,什么都没有。俱乐部的表现让球员和教练组非常失望。
一位接近江苏队管理层的工作人员回忆,春节前夕,俱乐部高层提出,2021年俱乐部准备低成本运营,此前身价昂贵的外援合同到期后不会续约。此时江苏队夺冠班底已开始瓦解——特谢拉、米兰达、瓦卡索和桑蒂尼等几位外援散尽,四名本土球员没有续约,功勋教练奥拉罗尤也因苏宁财务问题,与球队解约,甚至主动放弃拖欠的工资和奖金。
31月21日,江苏队最后一刻寻求转会失败的消息传出。此时,江苏队濒临解散,队长吴西正式宣布加入申花,李昂转会到上海港口。今年年初,顾超是一名自由球员,回到了浙江队。3月22日,吉祥在微博上告别了江苏队。第二天,曹瑞公开证实吉祥将转会到山东泰山队。3月24日,一些媒体透露,周云选择直接退休。
吉祥和周云来自江苏。他们从小就在江苏梯队踢中超联赛。截至俱乐部关闭前,他们的职业生涯只为江苏队效力,被球迷称为自己的孩子。曹瑞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吉祥拒绝了几支中超球队的邀请。他和周云都不愿意离开。最后,他们真的没有希望离开了。吉祥与山东队签订合同的那天晚上,他红着眼睛给曹瑞打了一个视频电话。从签完合同回家,他伤心地哭了。
吉祥离开球队那天,一直安慰自己的杨晓天无法回避球队要解散的事实。我一直在叫吉祥‘少林寺’,当时我对他说,‘少林寺’都要走了,那就结束了,现在真的没有了。
33月29日,三级联赛准入名单公布,江苏队退出,一切尘埃落定。3月30日中午,周云在微博上正式宣布退役,并在30岁的黄金时代告别绿球场。他写道:江苏不能没有江苏,但江苏最终没有江苏。
(2020年11月12日,江苏苏宁易购球迷庆祝球队夺冠。图/新华)
苏宁帝国崩溃的一角
2月1日,江苏队正式更名为江苏苏宁易购足球俱乐部有限公司。
41月5日,《中国新闻周刊》记者来到江苏足球俱乐部徐庄训练基地,门关着,有人特别守在门口,提醒路人不要拍照。俱乐部靠近苏宁大道,周围有苏宁购物总部、苏宁大学、苏宁公寓,甚至地铁站都被称为苏宁总部站。
江苏队的关闭是苏宁集团财务困难的缩影。去年12月4日,苏宁控股集团股东张金东、张康阳、南京润贤企业管理中心(有限合伙)向淘宝(中国)软件有限公司中国)软件有限公司,引发了对苏宁财务状况的猜测。据媒体报道,苏宁在半年内面临着约200亿元债券到期的短期流动性危机。
危机远不止于此。根据2020年第三季度报告的数据,苏宁易购的总负债规模已经达到1361.40其中,流动性负债总额为1亿元1099.671亿元。为缓解流动性债务,张近东和苏宁电器集团今年2月25日转售苏宁易购股份,预计转让比例为20%~25%。三天后,深圳国资控股的深圳国际和坤鹏资本出资近150亿元,接下苏宁23%的股权。
家电行业分析师刘步尘曾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苏宁易购面临着今天主营业务亏损和高债务的局面。最重要的原因是前几年步伐太大,投资收购公司太多,想一口气吃胖子,建立苏宁商业帝国。但苏宁根本控制不了,这些投资收购的企业也没能给苏宁带来利润。
足球俱乐部也是苏宁帝国的一部分。江苏足球俱乐部是苏宁房地产集团的全资子公司。2015年12月初,张金东在中国企业领袖年会上高调宣布,苏宁将进入创业、体育和娱乐领域。12月21日,苏宁电气集团5.23以1亿元的价格,全资收购了原江苏国信顺天足球俱乐部,并公开表示,未来更大的投资不是问题,将建立一个百年俱乐部。当时,张金东高喊三年赢得中超联赛冠军,五年赢得亚洲冠军。
张金东很快用自己的行动兑现了自己的豪言壮语。2016年2月,苏宁接管俱乐部不到两个月,以5000万欧元(约合)3.71亿元)引进巴西球员特谢拉,创下中超转会费纪录,花费2800万欧元(约2亿元)挖掘巴西国脚拉米雷斯。
苏宁无疑成为当年冬季国际转会市场上最美丽的俱乐部。根据德国网站转会市场的数据,中超联赛16支球队投资超过3亿欧元,江苏苏宁贡献最大,转会费超过1亿欧元(7亿元),其次是中国幸福(7200万欧元)和广州恒大(5300万欧元)。除了价值高的外援外,顾超、杨家威、谢鹏飞等内援也很贵,顾超的转会费甚至达到了700万欧元(超过5000万元)。
此外,苏宁花了8个月的时间为江苏队建设了设备齐全、国际标准齐全的徐庄训练基地,并于2017年投入使用。该基地有两个11人天然草坪足球场和一个7人人工足球场。国际舞台上有6台鹰眼高清球机和2个扇角4K高清相机。原江苏队工作人员透露,据不完全统计,苏宁在俱乐部五年多来投入至少50亿元。
在苏宁接管球队初期,刘钰很开心,她和许多江苏球迷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世界级球员集聚江苏队,俱乐部一度差点买下皇马球员贝尔,让大家“见了世面”。但是不足两年,苏宁开始“后劲不足”。单从引援来看,苏宁冬窗转费支出在2017年降到了1292万欧元,在中超各俱乐部中排名第八位,2019年更低至234万欧元,彼时广州恒大的投入依然高达8143万欧元。
早期金元足球的高投资为江苏队的暂停奠定了基础。据报道,去年下半年,苏宁告诉江苏足球协会,无锡、苏州和南京的一些企业无法与苏宁联系,但由于苏宁的高开盘价,没有以下内容。2月24日,《足球日报》报道称,苏宁可能会正式宣布0转让出售江苏,买家需要负责5亿元的债务,主要是上赛季的拖欠工资。
一方面,俱乐部的支出很高,另一方面,国内职业足球俱乐部普遍缺乏自身的造血能力,使投资者更容易放弃投资意愿。在中超联赛薪酬限制令之前,媒体统计,中超联赛俱乐部每年至少投资5亿元降级,中游俱乐部年投资7亿元,进入冠军集团的球队年投资高达10亿元至20亿元。业内普遍认为,一些企业投资俱乐部,更注重迎合当地领导人的偏好,或寻求一些当地产业和土地政策,以平衡投资。
219月19日,苏宁春节后开工的第一天,张金东在新年致辞中提到:对于那些不在零售主要轨道上的人,我们应该主动减法和缩小前线,关闭和削减。我们应该把有限的资源和精力集中在确定和看到价值的东西上。。10天后,缺乏造血能力的足球俱乐部成为苏宁的第一把刀。
考虑到江苏队停运前后的考虑,《中国新闻周刊》分别联系了江苏省体育局、江苏省足协和苏宁集团。江苏省体育局以目前没有进展为由拒绝了采访,苏宁集团尚未回应。
一位翻译为江苏队效力了20年。他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当我们在江苏队历史上遇到一些企业时,比如迈特是一家非常小的民营企业。当我们最终无法支持时,我们正在思考如何继续团队。特别是自去年疫情爆发以来,我们可以理解企业在遇到困难时无法养活球队。如果他们(苏宁)和大家沟通好,我想大家都会感谢如何留住球队,交给社会。毕竟他们也投入了这么多钱,赢得了中超冠军,为俱乐部做出了巨大贡献。
然而,许多团队工作人员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在俱乐部宣布停止运营前后,张金东和王哲等领导人从未与俱乐部的成员和员工沟通,没有任何解释。
(2020年11月12日,2020赛季中超结束,江苏苏宁易购击败卫冕冠军广州恒大淘宝,夺得球队历史上第一个中超冠军。图/新华)
欠薪维权死胡同
41月2日,当《中国新闻周刊》在南京奥林匹克体育中心附近看到队医老潘时,他即将前往江苏的另一家足球俱乐部工作。早在2001年,老潘就加入了原来的江苏顺天俱乐部。在工作了20年后,他经历了俱乐部的几次更换,从未想过最终会和江苏队分手。
当俱乐部关闭时,承诺的2020年比赛奖金仍未支付。当俱乐部与老潘和其他工作人员谈到终止合同的经济补偿时,他们提议根据苏宁接管俱乐部的年限,即过去五年的补偿。然而,江苏宜城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徐旭东说:江苏队的单位保持不变,只改变了股东和团队名称。苏宁的说法是抹去部分员工的工作年限。
3月10日,老潘和原江苏队共9名工作人员,包括队医、翻译和队务等,正式委托徐旭东向南京市玄武区劳动人事争议仲裁委员会,对俱乐部拖欠的2020年全年奖金以及相关经济补偿等提起仲裁,总金额超过300万元。
徐旭东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在仲裁阶段,苏宁至少以解决问题的态度处理问题。截至新闻发布时,俱乐部已与5名工作人员签订和解协议,给予离职经济补偿、补发工资补偿和2021年年度社会保险费补偿,但尚未达到支付期限。然而,和解协议不涉及去年的比赛奖金,这些员工一般工作年限短,奖金不多。至于剩下的十多年甚至二十多年,双方尚未达成共识。
近年来,由于投资者无法投资俱乐部,球员们很难获得工资和保护自己的权利。4月17日,2021赛季中超联赛即将开赛,但重庆两江竞技队当天没有按照中国足协的要求进入广州赛区。据《足球日报》报道,球员们表示,他们希望在进入赛区之前得到去年所有的拖欠工资,以解决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这样他们就可以。
今年年初,社交媒体上出现了球员们的工资浪潮。自2月以来,原中国甲级球队内蒙古许多球员在微博上抱怨俱乐部拖欠了8个月的工资,俱乐部高级管理层挪用了公共资金,并带着公章逃跑。在今年的三级联赛准入名单中,内蒙古中国优秀俱乐部错过了新赛季的中国甲级联赛。
年初,去年底刚冲甲成功的淄博蹴鞠队,十多名球员也在微博上公开讨薪。原球队队长张丰羽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俱乐部拖欠球员2018~2019年薪总额超过1000万元。此外,俱乐部领导和体育局领导承诺的B级和A级奖金尚未兑现,甚至他在2018年骨折后的手术和住院费用也没有报销。前球队主教练侯志强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从2019年11月到2020年8月,最困难的时候,球员们已经9个月没有收入了。由于长期拖欠工资,2020年,球队租借有有中超经验的球员。有些球员别无选择,只能退休,甚至有些球员只能在外面开网上叫车和工作来维持生活,还房贷。
41月下旬,侯志强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淄博蹴鞠队拖欠工资取得了新进展。淄博市体育局召开各方会议。淄博蹴鞠足球俱乐部新投资者四川华坤集团表示,将用淄博市政府支持的资金偿还拖欠球队的工资。据《足球新闻》报道,淄博市有关部门承诺在2021赛季为俱乐部提供2000万元的支持。侯志强说:虽然拖欠两三年的欠款已经迟到很长时间了,但对于球员来说,这也是一种回应收入。
去年退出的16家俱乐部中,有11家因未按时发放工资和奖金而无法达到准入标准,也没有被足协要求进入职业联赛。其中,老队辽宁足球俱乐部解散,前辽足球运动员和教练向中国足协提交仲裁申请。足协拒绝接受仲裁申请,理由是辽足俱乐部注册资格不在受理范围内。
一位参与俱乐部管理多年的国内人士认为,无论是中国足协还是职业联盟,俱乐部的利益都得到了维护,很少有人真正为球员说话。球员没有工会,大联盟也没有球员和教练的发言权。当拖欠工资时,球员很难保护自己的权利。
根据规定,一般的竞技体育纠纷主要在体育组织的系统内解决。国内职业足球运动员、教练和职业足球俱乐部因履行工作合同而发生的纠纷,由中国足球协会仲裁委员会裁决。但徐旭东认为,存在明显的漏洞。目前的足球协会仲裁,作为一个单一体育纠纷解决机构,缺乏上级法律的授权,权威明显不够,裁判结果没有强制性的保证。足球协会的仲裁结果,特别是收到争议的一半,往往面临着巨大的困难。警告、罚款甚至取消注册资格的行业处罚,对决定退出足球的俱乐部没有威慑作用。徐旭东承认:可以说,足球协会仲裁裁决缺乏执行,甚至不是法律借据,只能是一张白纸。
与员工不同,江苏足球俱乐部的球员,员,特别是外国球员,非常拖欠工资。如果足球协会仲裁无所作为,南京劳动仲裁和法院犹豫是否接受,拖欠工资权利保护是否会陷入死胡同,这是不可预测的。徐旭东向《中国新闻周刊》指出,《体育法》和《劳动法》在立法和执法两个层面上没有明确争议的范围。
150个缺乏保障的孩子
随着俱乐部停运,江苏青训梯队也随之解散。卢程是原江苏队梯队管理部主任,2013年他来到原国信舜天俱乐部,参与青训梯队工作。卢程向《中国新闻周刊》介绍,在苏宁时代,江苏队组建了6个梯队,从U15到U20,每梯队约25人,共150名球员。
目前,梯队全部解散,所有学生到俱乐部出具自由证明,寻找新的出路。截至新闻发布,江苏梯队的一些主要球员已经确定了球队的效力。2001年,马辅渔加入沧州狮子队,齐雨熙选择了黑龙江队FC,许多梯队球员,如郑雪健、谢志伟、邹利、黄子豪等,都加入了南京。
他们是江苏足球的后备力量,我个人认为,5~102000年,江苏足球可能不会放缓。陆成说。陆成的采访约在南京奥林匹克体育中心。过去,梯队每天下午在奥林匹克体育中心的两个体育场训练。4月3日下午,两个体育场的门被锁上,一个苏宁青年训练品牌被放置在体育场的角落里。
在离南京奥体中心不远的南京雨花中学操场上,每天下午点,南京籍89人U15、16梯队球员和雨花中学校园足球运动员一起训练两个小时。他们穿着原苏宁梯队的深蓝色球衣和荧光蓝色背心,一眼就能在人群中辨别出来。五六位家长在操场外等着,透过栏杆看着他们。
王波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每天训练两个小时是他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他是原苏宁U16梯队的球员,司职后卫。2月20日原计划开学,前一天教练在家长微信群临时通知,假期延长,等俱乐部通知。直到4月初,他再也没有回到学校上课。以前上课时,他6点半起床,现在睡到8点半。上午上1对1网课,下午到雨花中学训练两个小时,晚上在家玩游戏,整个节奏远不如在学校。班里的一些外地孩子早早开了自由身证明,去上海、浙江、深圳等地试训。过去一个月,王博哪儿也没去,在家等待江苏队的最后消息。
3父母接到通知,U15、U16将组建江苏省队,为全运会做准备,让孩子们第二天到江宁足球训练基地报到。一些回到家乡或去其他地方进行试训的孩子回来了。王波记得,40多名球员陆续来到基地进行了三天的试训。然而,不久之后,该省通知该省成立江苏省队的计划将停止。
最后的希望破灭了。王波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他和其他两名球员将去浙江一家俱乐部梯队进行试训。他似乎压力不大。即使试训失败,上海的一家俱乐部早就给了他橄榄枝,他还有选择继续踢足球。但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这么幸运。陆成介绍说,青年队的培训不同于一线队。25人中,实际成功率不高。很少有人能最终踢职业足球。一个年龄组可能只有四五个好幼苗。这是职业足球的规律,更多的孩子会因为平庸的资格而被淘汰。
在某种程度上,原来的青年培训体系可以为他们的未来提供一条出路——即使他们不能踢职业足球,他们也可以在高中毕业时被大学专业学生录取。现在这条路被切断了。
一位U15张哲的父母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江苏队停赛后,孩子主动去其他队试训,被他拒绝。张哲仍然记得,三年前,经过三轮选拔,这个孩子从几十名球员中脱颖而出U15梯队,我当时有多骄傲,现在有多后悔。孩子们喜欢足球,这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他们自己的影响。现在俱乐部关闭了,这对孩子们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梯队解散后,上学是孩子们面前更现实的问题。国信顺天俱乐部时期,江苏国信集团、意大利帕尔玛足球俱乐部、江苏体育局与南京外国语学校合作,形成独特的青年培训模式——负责教育,帕尔马足球学校提供外籍教师,俱乐部是运营商,体育局做好政策指导,该模式延续至今。
原来梯队的孩子都在南京外国语学校河西分校读书。这是一所私立学校,每学期的学费是1.5一万元,不包括住宿。现在没有俱乐部的支持,张哲和几位家长明确表示,他们负担不起学费。在教育资源短缺的情况下,家长很难将孩子的学校状况转移到公立学校。U15所有的孩子都在读初三,两个月后就是高中入学考试。张哲现在每天在家给孩子补课,对孩子的未来充满了困惑。
如果你想问这些孩子现在是否想踢足球,他们都必须想踢足球。但作为父母,我们不能再让他冒险了。我们的孩子已经浪费了三年的学校时间,不能再浪费了。张哲说。在他们看来,国内俱乐部现在发展青年培训,没有保证,一旦俱乐部停止运营,只能由孩子和父母承担所有的后果。
卢程接触过许多家长,他们愿意把孩子送到职业俱乐部,普遍都经过复杂的心理斗争,需要很大勇气——父母投入很多精力和财力,追随孩子到各地比赛,同时也要认真呵护和培养孩子成为职业球员、为家乡球队踢球的梦想。
在陆成看来,江苏队的暂停对足球未来的发展产生了更深远的负面影响。苏宁作为冠军球队是这样的。其他俱乐部会效仿吗?如果你想玩,就玩,不要玩。谁敢在未来培养他们的孩子到足球呢?
足球和城市的双重损失
31月23日,原定当天公布的三级联赛准入名单再次推迟。江苏球迷在南京新街口附近的一个户外屏幕上发布了江苏不能没有江苏队的口号。随后,扬州、常州、苏州、无锡、徐州、台州等城市接力在一些市中心屏幕上发布了同样的口号,以表达球迷的愿望。
江苏队决定退出联赛后,刘宇联系了很多球迷,众筹在《扬子晚报》和《体育周报》上购买了版面,向退役的江苏孩子周云致敬。深蓝色的布局是中心。周云亲吻了中超联赛冠军奖杯,并附上了一人一城一队的口号。在《体育周报》上,刘宇和他的朋友们还制作了另一张海报,上面写着自1994年江苏队职业化以来,历任主教练、球员和重要员工的名字。
刘宇仔细研究了球队的历史。在过去的27年里,球队从零开始,起起落落,最终成功超越,赢得了足总杯,赢得了中超联赛冠军奖杯,为江苏足球赢得了一颗星。作为一名球迷,她目睹了当地球队的低谷和荣耀,并希望以这种方式感谢每个人对江苏队的贡献和球迷的记忆。
江苏队的停摆,揭开了国内职业足球更深层次的困境——代表一个地方精神文化的球队命运,却受到一个企业的影响。这不是一个例子。2020年,辽宁足球队因为注资公司宏运集团无意再投资,在中国足球消失了,辽足球迷失去了精神寄托。今年入围中超一线的天津津门虎,一直被天津人视为天津足球首席形象代言人。一位天津球迷曾在《体育周刊》中写道:天津球迷真的笑过,哭过泰达。他是一座城市永恒温暖的记忆,是几代球迷难忘的记忆。
一支球队对当地球迷和当地球迷意味着什么?侯志强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职业球队可以有效提高城市的活力和知名度,培养大量球迷,形成球迷文化,促进经济发展。
侯志强曾效力于山东鲁能等球队,从球员、青年训练教练、中超助理教练到技术部主任,积累了球队运营管理经验。2017年底,他决定创业,担任淄博蹴鞠队的主教练和总经理。三年多来,他在创造足球和城市粘性方面做了很多工作尝试。
疫情爆发前,每年国内联赛结束后,侯志强都会和同事一起去欧洲一些国家看比赛,学习各地成熟的球队运营模式。在淄博蹴鞠队,侯志强和他的同事们也试图在球场上开餐馆,效果出乎意料的好。直到比赛开始,买热狗的队伍还在排队。为了吸引更多的人,他们举办了很多球迷活动,比如主场进球,抽一个球迷领取签名球衣或者周边产品。球员进球后,在球场上播放十几秒的音乐,带动大家的情绪。第一年只有200到300个场地。到2020年,我们的出席率在B队中遥遥领先第二,场均近7000人,最多16100人。
去年,由于投资者的财务问题,淄博蹴鞠队由淄博体育局托管,比赛全过程零奖金。在侯志强的带领下,球队成功进入了甲级联赛。比赛结束时,侯志强想象球迷们已经退缩一年多了。如果今年中国甲级联赛开放主场比赛,平均上座率将超过2万人。但幻想最终破灭了。今年2月底,四川华昆与原投资者达成协议,成为俱乐部的新投资者,托管球队。在此之前,侯志强突然被解雇为总经理和主教练。3月22日,俱乐部抛弃了14名合同球员。相关工作人员在电话中告诉球员:今年中国甲级联赛不会为你报名。让我们自己找一个团队。。随后,新投资者在四川成立了新团队进行培训。
侯志强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他们在淄博积累了三年的球迷基础和文化,向球迷传达的荣辱团队精神也将消失。新投资者帮助俱乐部生存,但失去了更多无形的资产,这可能会对球迷、球员和城市造成伤害。
为了防止江苏队和辽宁队的悲剧重演,中国足协近年来积极推进足球俱乐部股权结构多元化改革。然而,《体育周刊》副总编辑马德兴认为,只有股权结构改革无法解决根本问题。他认为,中国将俱乐部和俱乐部公司的概念混为一谈,导致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局面。中国的职业俱乐部直接建立在企业或公司的基础上,而欧美的职业俱乐部首先建立在社区的基础上,然后建立公司参加职业联赛。这两个完全不同的过程和性质决定了中外俱乐部完全不同的命运。在他看来,更合理的方式是,当地俱乐部应该是向民政部门注册的社区机构。公司可以再次成立,并将业务发展承包给公司。如果有一天管理不善,公司将破产,俱乐部的主体将永远存在。
对于江苏队来说,苏宁俱乐部宣布不玩,整个江苏足球都回到了原点。4月12日,在冬季转会窗口的最后一天,杨晓天完成了注册,并正式加入了广州。他声称自己很少把悲伤和痛苦挂在脸上,但在离开南京去广州之前,他在机场哭了起来。那天晚上,他发个朋友圈:八年……200在很多比赛中,我毫无保留地为这支球队做了一切。我不是江苏人,但我也渴望被你称为一句话‘江苏孩子’。”